第四十二话: さらば初恋

  市中心的顶楼公寓，这天中午少有地打开了阳台玻璃窗，让清爽的微风吹得纱帐窗帘飘逸。
  光着上身坐在沙发的男人是这个家的老公。他手肘搁在椅背，拿着毛巾一边擦拭湿漉漉的头发，一边忙着处理手机里的行程安排。
  就在这个时候，他的老婆端着两碟小菜从厨房出来，贤惠地叫了声，「吃饭囉。」
  老婆说着放下碟子，翻手正要解开身上的围裙，老公却已经邪笑地来到他身后，凑近在对方的耳畔调戏道，「雅也穿围裙的模样真可爱。」
  「......」老婆立刻脸红。他任由樱贺帮忙脱掉围裙，便以为对方会就此放过自己，可是男人的手偏偏鑽进黑川的衣服里游到前面，贴着敏感的肌肤直摸上小腹。「喂？！」黑川羞愕地娇嗔，轻轻打了打男人的手背，「别胡闹！......」
  「嘿嘿。」樱贺听话。他撤回了手在对方的脸颊啄了一吻。「好的老婆。」
  「嘖......」黑川脸颊通红。嘴巴嘟嚷了几句听不到的怯斥，便见他拉开两张椅子说，「快坐下吧......别让饭菜凉了。」
  樱贺看着桌上的白饭﹑燉鱼﹑味噌汤，「好标准的老婆料理！」
  「什么"老婆料理"？！」黑川把围裙甩在椅背上，愤然坐下。「这些都只是我从楼下的便利店买回来而已......早说了还是出去吃饭好，樱贺先生却硬要我亲自下厨......」
  「嘿嘿。」老公暗暗偷笑。他就是撒娇想要吃老婆亲手造的菜。
  二人坐到桌前，拿起筷子就是开始用膳。
  「雅也下午要回公司吗？」樱贺忽然问道。
  「嗯？」黑川边咀嚼边说话。「最近还在物色新的演员，没有接手电影项目。所以不一定要回去公司。」
  「新演员？」
  「嗯。木村仁辞职了。我也因为之前绑架的事情，把优希的工作全都挡下，给他休息一段时间。」他撇脸望向男人，扬起的邪笑有点"樱贺"的味道，「怎么了？下午想干什么吗，老公？」
  「嘖哈哈！」想不到被反将一军，樱贺的大笑居然有点可爱。「没有。只是......」他想起跟那个男人的约定，语调不禁变得严肃。老闆微笑续说，「等下换好衣服，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。」
  「欸？......」见谁了？......
  樱贺携上他的雅也，驾驶黑色奥迪来到近郊的名宅区。他把车子停在这栋装潢奢华的大厦前，里面每一个公寓都是复式单位，顶楼的套房阳台还有一个200呎的游泳池。
  黑川犹豫地下车。他仰望这座眼熟的大厦，心里不禁狐疑，「樱贺先生......你带我来是要跟谁见面？......」虽然很久没有来过，但是对于哥哥的住处，身为弟弟的他一定会记住。
  只见老闆慈柔一笑。他走到黑川身旁伸手与他相握，「别怕。我在。」
  手心传来的热度，让黑川的不安稍微消减。
  「樱贺......」
  难道是因为我昨天对樱贺先生说了关于自己跟老哥的事情？......
  老闆按下视讯门铃，微型银幕上很快便出现一张熟悉的稚脸。「樱贺先生？！」优希身穿一件小熊t恤，表现有点惊讶。
  「久璃君，你好。我是来拜访黑木先生。」
  「啊！非常对不起！......黑木先生昨晚外出，到现在还没回来......」孩子的语气明显是对于有人突然来访而感到愕然。大概是黑木先生没有跟他说过今天会有客人上门。「请您先上来坐着等吧......我已经把门打开了。」
  「好。谢谢。」大门咔嚓的一声自动打开。樱贺单手顶着，让黑川先进去。
  却是对方站在他的身后仍然一动也不动。「樱贺先生......」
  那声叫唤，是多么羞怯得惹人怜爱。
  樱贺吐气微笑，「放心吧。我不会对优希做什么。」
  「......」呃......差点把优希给忘了。跟老哥见面已经够麻烦，现在还要面对优希。
  「我也不会在学长面前胡言乱语。」
  「......胡言乱语是什么意思？」
  「就是，我只会跟学长说我们是恋人关係。不会说我已经把他的宝贝弟弟操哭了好几次。」
  「樱贺先生！」黑川的脸颊瞬间变得緋热。他没想到樱贺竟然可以若无其事地说出如此羞愧的事情。
  「哈哈哈！」老闆愉悦畅笑，大手握紧了对方的手。「雅也，放心吧。」
  他既然这么告诉，他就唯有相信吧。
  「黑川先生？！」来到顶楼的公寓，打开门便见优希愕然地站在玄关。看来，他刚才在对讲机里没有看到黑川。「我......」
  「哟，优希。」黑川挥手微笑，似乎也感到有点尷尬。
  「黑川先生你......」孩子欲言又止。
  「嗯哼。」樱贺驀地清清喉咙唤醒二人。「我们可以先进去吗？」
  「啊！当然！非常抱歉......」优希立即让开一条路。「我马上为两位准备热......」可是二人从身旁走过的时候，优希看到了那双握在一起的手。「茶......」
  欸......？
  他看着老闆牵住他的黑川先生来到光亮的客厅之中。两人微笑相望。一人说话有趣，另一人捂嘴忍笑。然后老闆握住男人的手拉到沙发一同坐下，脸庞凑近，向黑川耳语了几句只属于他们俩的甜言。
  黑川先生，是跟樱贺先生在一起么......？
  优希魂不守舍地步入厨房。他拿起茶壶，手都仍在颤抖。
  为什么......
  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？！在我暂离gentleman的日子里吗？还是从一开始，gentleman和crimson合作之前就已经在一起了？......
  明明已经在努力学会放下。但是当优希看到他的黑川先生跟别的男人在一起，那种揪痛，实在不是一般。
  初恋，并不是这么容易可以忘记。
  优希强忍下眼泪，端着茶盆来到客厅的时候却只见樱贺一人坐在沙发上。
  「樱贺先生请用茶......」优希颤慄的声音出卖了他。
  孩子四处张望，希望可以找到黑川先生的身影。
  樱贺一看就明白。他拿起茶杯随意喝了一口，「雅也在阳台抽烟。」
  「......」孩子双手把茶盆抱在胸前。「我......」
  「我知道你对雅也的感情。也知道你对他做过什么。」老闆说得轻松，感觉没有特别危险的气息。
  「欸？！......」
  「如果你仍然担心的话，我也可以告诉你，雅也并没有责怪你。他依然视你如亲弟弟一样，宠爱你。对于你闹脾气去找木村，让对方有机可乘的事情，我全部都知道。不过你可以放心，这些事雅也是不会知道。他没有看过你跟木村的那段影片。」
  「......」抓住盆边的十指渐渐扣紧。「樱贺先生......为什么都知道这些？」
  「为了可以好好保护雅也，我必须在他开始担心之前了解，然后解决所有麻烦。」
  听到这里，优希不禁倒抽一口气。
  这个男人，竟然可以为黑川先生做到这个地步！......
  反之......自己呢？......
  不但没有好好保护黑川先生......而且只有害他受伤﹑害他失望......
  我实在是没有资格去爱别人......
  「久璃君也别想太多。」驀地听到老闆柔声说，「你的黑川先生现在不就来了？你就趁机把你想说的，赶紧告诉他吧。」
  「樱贺先生......！」愕然过后，孩子鞠躬深揖。对于赢了自己的情敌，他不想说"谢谢"或者"对不起"。但是......「黑川先生-拜託了！......」
  我做不到的事情，樱贺先生到做到了。
  现在的黑川先生看上去真的好幸福......
  白色纱帐外的阳台上，他的黑川先生手肘搁在栏杆上正在抽烟。阳光照在男人身后的游泳池。波光涟漪，微光反射，使得隐约看到黑川没有遮掩的脖颈上有几道瘀红的吻痕。
  优希内心一揪。但是，那种疼痛的感觉比他自己预想的很快就能缓过来。
  「黑川先生......」孩子踏出阳台，茶盆仍然抱在胸前。
  「优希！......」黑川愕然回头。那孩子温婉地微笑的样子，正正就是那个记忆中的他。
  永远地乐观可爱。这才是黑川心目中弟弟的模样。
  「哟......」黑川把烟蒂藏在身后。他仍然不习惯在这孩子面前抽烟。「你最近怎了？跟我哥相处得还好吗？」
  「嗯-嗯......黑木先生对我很好﹑很照顾......虽然有时候会很粗心大意又很坚持己见......哈哈！......」
  「哈哈！......」两人一同傻笑。「也是呢。老哥他有时候的确蛮难对付......」想起昨天哥哥对自己讲过的说话，黑川不禁愁眉苦笑。
  「黑川先生......」优希不再犹豫。他把盘子扔到地上，跪下来行了个土下座。
  「优希？！」
  「黑川先生！过往对您做过的事情，真的非常对不起！」
  「说什么傻话？！快站起来好好说话！」看到孩子突然跪地道歉，黑川也顾不得往事，连忙一同跪在地上把优希扶起来。「黑川先生从来都没有责怪你！」
  「就是因为黑川先生从来都没有责怪过优希，所以我才更加要道歉！......」优希此刻已然决堤泪崩。「都怪我太自私！没有顾虑到黑川先生的感受！......我实在是不配......！」相比起那个男人，自己对黑川先生根本没有好好爱护过！......
  「优希......」黑川听得皱眉苦笑。他把孩子抱紧在怀中。「以前的事，别在意了。黑川先生仍然都是这么爱你......你仍然是黑川先生心中的好弟弟。所以不要太自责，啊？」自己根本从来都没有怪过这孩子。即使是被做过那种事情......
  对啊。为什么现在回想起，自己会觉得淋浴间的那一次不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？......
  果然是因为有樱贺先生在吗？......
  因为有他，我才可以这么坚强？......
  「黑川先生......」优希颤手回抱这位初恋。「黑川先生，你放心吧。我对你的感情，一定会很快就过的......」他躲在男人的怀里，揪心吐笑。「呵呵......我一定不会再做任何让你失望的事！......因为，你是我最好的哥哥......」
  「哈哈......好。」黑川抚顺孩子的后背安慰。「那就不要再叫我"黑川先生"吧。叫我"哥哥"，嗯？」
  「......"哥哥"。」心，好像没有想像中的痛。「哈哈......！哥......！」
  「嘿嘿。乖。」他抱住优希，把人扶起身来。「好了。别再跪吧。」看到那双红肿的眼睛，黑川逗弄地捏了捏男孩的脸颊，「你这个傻孩子，真是个爱哭包。」
  优希听得不禁嘟嘴，「嘿哈哈！......」儘管捨不得这位初恋，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把对方放下。
  为了黑川先生的幸福......
  「哥......」
  「嗯？怎了？」
  正当优希想要说话，公寓大门忽地打开。
  黑木若头褪去平日穿着的俗气夏威夷t恤，今天改穿了黑道惯常的黑色衬衫﹑西装裤﹑尖头皮鞋。
  对于屋子的主人回来，本是坐在沙发上的樱贺立刻站起身来。
  他稍稍躬身，恭敬地叫了一声，「学长。」
  黑木只是看了他一眼，又撇开了眼眸仿佛不想看见他。「是优希让你们上来？」
  「是的。」
  「嗯。」男人换了一双屋里穿的拖鞋。「来。我们去书房谈谈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