叁天后的傍晚,出租车停在一栋高档公寓楼下。
沉萤下了车从正门进入,在大厅里登记核实身份后,刷门禁卡乘电梯到十四层。
整层楼是一个大平层,沉萤站在公寓的入户门前,手握成拳又松开。
门虚掩着,她打开门进去。
陆逾白正坐在客厅沙发上,一身西装着装正式,头发有被打理过的痕迹,正在听旁边站着的身穿职业装的女人说话。
他听见声音转过头来,旁边的女人一看见沉萤就面带笑容走了过来:“这位就是沉小姐吧?”
她向沉萤伸出一只手:“我是您今天的造型师。”
沉萤松开紧抓着包链的手,和她握了握手。
“您和陆少真是般配。”
她脸上笑容礼貌得体,边说边把沉萤往房间里请:“晚宴快开始了,不过不用担心,我会让您满意的。”
沉萤默默无言,大概猜到陆逾白叫她过来是什么事。
房间里还有叁人,看样子都是这位造型师的助手。
半个小时后,沉萤走出房间。
她一席浅绿抹胸礼服,礼裙设计繁复,胸口用同色系羽毛修饰,缀满钉珠亮片的腰部线条收紧,纱裙裙摆像清晨森林的薄雾,有着影影绰绰的朦胧美感。
她本就皮肤白,穿上这身礼服更衬得肤白如雪,肩颈线条优美,锁骨间一条细银质项链,整体精致又秀丽。
陆逾白倚在沙发旁看她,目光带着些许打量。
沉萤脸上化了淡妆,黑色长发简单编发,大部分披在肩头,只是她眸色很淡,脸上没有多余表情。
假发是她要求戴的,短发太过惹眼,她不想被认出来。
得到陆逾白的温和道谢后,负责妆造的一行人随即离开。
陆逾白走到她身前,微微一笑:“朋友的婚礼晚宴,需要带女伴,只能麻烦小萤来了。”
沉萤盯着他:“其他要求呢?”
陆逾白眼眸幽深:“没有了。”
沉萤深深看他一眼,板着脸说:“希望如此。”
公寓的地址离晚宴的酒店不远,和陆逾白一起步入宴会厅时,一个身穿白色西服的男人迎了上来:“我说你怎么一声不吭离开了,原来是去接人啊。”
男人面容温雅和煦,唇角勾起调侃的笑意,他开始和沉萤说话,沉萤在这样的场合很难冷脸,平静又温和地祝他新婚快乐。
男人走了之后,沉萤径直走到休息区角落里坐下,乐队演奏着悠扬舒缓的管乐,大厅里的人已经很多。
沉萤微敛下眉,她既做不到在这里冷脸,也做不出心情很好的样子。
看她不想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样子,陆逾白脸上笑意消减了些,这时有人喊了他一声,他收回视线,端起一杯酒走过去。
沉萤待在角落里还算清闲,没有人来打扰,她不时从手包里拿出手机看时间,估摸着宴会什么时候结束。
婚礼仪式在下午就已经结束,晚宴后半程是舞会,舞曲响起,结伴而来的男女走向大厅中央。
陆逾白这时好像才想起她,走到她身旁,递出一只手。
沉萤抬眸看他,陆逾白声音散漫地开腔:“如果你不想被所有人注意到的话。”
沉萤刚平静的心情又隐隐火大,她无视他伸出的手,自己站起身,陆逾白只略微挑眉,手指微曲了一下,收了回去。
沉萤不会跳舞,陆逾白手臂环着她的腰,极其耐心地带着她挪动步伐,沉萤厌倦至极,有意无意地踩到他好几脚。
陆逾白刚开始还温声说没事,后来意识到她是故意的,直接不说话了,只黯着眸光看她。
她脚上是一双缎面单鞋,是低跟的,尽管如此,沉萤踩他还用了巧劲,每一下都让他暗暗吸气,舞跳到一半,陆逾白就有把她扔出去的冲动。
他闭了闭眼,平静了下心绪,环住她后腰的手臂收紧,和她身体快贴到一起。
一舞结束,两个人脸上表情都不太好。
晚宴结束后,有人走过来让陆逾白一起去派对玩,说朋友结婚的日子,总要玩个尽兴。
派对场地在酒店室外泳池,长桌上摆满香槟和鸡尾酒,音乐鼓噪震动耳膜。
两人一到这里,陆逾白就去和别人聊天,像是在刻意冷落沉萤。
沉萤瞥了眼他的背影,没什么表示。他是故意让她留得晚,又故意让她落单。
她照旧找个地方坐下,用披肩拢住身体,派对看样子是要持续很久,起码要到凌晨,她不时看时间,快到九点的时候,终于忍不住要去找陆逾白。
派对的氛围正浓,音乐震耳欲聋,欢呼雀跃声一阵阵响起,大多数人醉意醺醺,沉萤站起身寻找陆逾白的身影。
在她对面不远处,一个女生摇摇晃晃走到泳池边,要从人群外到另一边去,有人挤了她一下,她脚上一滑,身体往泳池里倒。
落水的声音被音乐掩盖,没有人注意到这边。
沉萤视线不经意转过来,看见水面下往下沉的身体,心猛地一跳,想都没想弯腰把鞋脱了下来,一头扎进泳池池水里,往那边游。
她急匆匆的举动总算吸引到了别人的注意,再看她游向的方向,忙惊叫起来:“有人溺水了!有人溺水了!”
周围听见声音的人当即酒意散去,现场乱糟糟起来。
陆逾白今天没戴眼镜,离远了只能看到模糊的景象。
他不时注意着沉萤的动向,略一转眸过去,没有看到她,视线在泳池扫过,看到了浅绿色的裙角,一颗心顿时吊了起来。
也顾不得身边的人还在跟他说话,他大步往游泳池的方向走,走近又听见说有人溺水,脸色猛然沉了下来。
他的胸腔剧烈地窒闷起来,四肢都变得僵硬,他动作粗鲁地推开人群,把专心围观的人吓了一跳。
当他看清泳池里的景象时,却是大大缓了一口气,沉萤是救人那个。
她正架着溺水的女生到了池边,女生呛了水不停咳嗽着,周围人七手八脚把人往上拉。
心惊过后,陆逾白心里反而涌起莫名的火。
像是察觉到他的目光,沉萤此时转头往这边看过来,对上他的视线。
她黑发全部浸湿,发尾浮在水面,裙摆的纱漂浮在池水里,随着漾起的水波摇晃。
沉萤脸上格外平静,她直直地盯着陆逾白,眼神冷淡,像在问着:我现在可以走了吗?